与大自然为伍的生态文学作家:李青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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茫茫宇宙中,神秘的地球已经存在46亿年之久,而人类呢?科学研究发现,在地球这片领土人类大约呆了500万年。可是,狂妄的人类却以征服者自居,忽视了其他物种和自然界万物的内在价值。真知出实践,妙理贵躬行。生态文学作家李青松,供职于国家林业局,长期从事生态文学研究与创作,至今已发表生态文学作品三百余万字,出版专著十余部。
李青松的生态文学创作始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第一篇报告文学《秦岭大熊猫》,写的是大熊猫专家潘文石和吕植在秦岭深处研究大熊猫的故事。由于伐木的油锯轰鸣声不绝于耳,使得大熊猫栖息地整日不得安宁,竹子及其他植物资源遭到了严重破坏。潘文石和吕植奔走呼号,最终迫使当时以采伐木材为主的长青林业局停产。
21世纪以来,他参与和见证了一些重大生态工程的建设过程,并把这一切记录下来,相继创作了报告文学《共和国:退耕还林》《告别伐木时代》《大兴安岭时间》等。
近年,在创作《乌梁素海》《油茶时代》等作品的过程中,作者认识到,生态问题是深层次的文化问题、观念问题。这就要求,生态文学必须进入人的内心,构建生态价值观,恢复对自然的敬畏和尊重。克服现代化的轻率和功利,把生态文明和自然伦理的种子播入每个人的内心。——或许,生态文学的使命和责任就在这里。
多年来,李青松结合工作实际,在自然生态领域不断探索,刻苦创作,努力求真、求美,其作品集《万物笔记》记录和反映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,强调人类的责任和担当,同时提醒人们,要找回被现代生活遗失了的生活本质——真、善、美。
要待人力回天枝枝香满,留得春光驻世月月花开。《万物笔记》一书中,《一种精神》讲述了一个外号叫“二杆子”的农民,20年来,他种树不止,共种了10万亩2000万株。种树、种树、种树……生命不息、种树不止。作品人物性格鲜明,不乏悲天悯人的忧患意识,在恢复和重建生态环境方面给人以信心和力量。《薇甘菊》全景式地展示外来物种薇甘菊的入侵,揭示“生物入侵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”,呼吁人类节制欲望,与自然和谐相处。《从大开发到大禁伐》记录了一代林业人创业的辉煌与荣耀,同时从历史与现实出发,论述了大禁伐与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意义。《文冠果》通过历史的检索与现实的呼吁,拯救了一个树种,救活了一个产业。
千般救苦胸怀,一片慈悲心肠。书中《遥远的虎啸》一文,讲述了几十种动植物的有趣故事,谴责了滥杀野生动物的愚昧和残忍行为,颂扬了一批保护野生动植物的平民百姓。作者在该文中写道:1988年6月,在哈尔滨召开的“中国虎学术研讨会”上,专家们估计,我国野生华南虎仅存50只左右。50只,作为个体虎是凶猛的,但作为一个群体则是脆弱的。……生存个体离不开群体的群落,更不能离开环境生存。遗传学家认为,要保持大型动物种质特征,必须要在一定范围内能容纳参与繁殖的300个以上的个体。只有形成一定的种群,才能保存其遗传种质不会变。人类不但承担着改造世界的责任,同时还承担着拯救自然的使命。与自然为伍,与天地同行,作者为拯救中国的华南虎,尽了自己最大的呐喊。
于万物中观生态之美,李青松的一批生态文学作品,虽然不能直接改变环境被破坏的现状,但可以增加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,甚至改变社会的生活方式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《万物笔记》的问世,功莫大焉!
天生气象天宽大,地藏万千地无疆:从征服自然,到顺应自然。
自然是生命之母,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,人类必须敬畏自然、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、保护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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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万物笔记》中的《塞罕坝时间》是一首顺应自然、赞颂自然的歌——从卫星云图上看,塞罕坝这片人工林海,不就是一只墨绿色的展翅翱翔的雄鹰吗?一百一十二万亩,三代人,用了整整五十五年的时间只做一件事——种树。磨出了多少老茧,磨坏了多少锹镐,数也数不清。此间,有抱怨与绝望,有荣耀与悲伤,有坚韧与抗争,有寂寞与欢乐,有荒谬与智慧,有灵魂与激情……然而,故事从未停歇,每天都是开始。这片林海负载着塞罕坝三代人的希望和梦想。这片林海是塞罕坝之根本……塞罕坝,森林生态系统正稳步形成。落叶松、油松、白桦、椴树、黄菠萝等乔木树种结构分明,错落有序。榛子、沙棘、柠条、火棘等灌木应有尽有,各自占据着属于自己的空间。林间,溪水淙淙,崖壁上飞瀑喷雪吐浪。过去多年未见的动物,如野鸡、野兔、狍子、猞猁,也重现了踪迹。……在一定意义上说,树木与人的关系,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。我曾多次来到塞罕坝,一直在思索塞罕坝的故事,并试图从中领悟人与自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,找到那个隐秘的图谱。人,在自然面前到底起什么样的作用。
古人说,人有三种敬畏:敬天,敬地,敬自己。天因“知时”,地因“知止”,人因“知度”。人在自然中,要懂得休养生息,学会进退之法。对天地要有所释怀,对身边的人和事要留有余地,对动物、植物要有所善待。作者《鸟道》一文,心怀悲悯,大爱无疆——
每年,全球有数十亿只候鸟在繁殖地与越冬地之间飞翔迁徙。迁徙距离最远的可达两万公里,是地球上最壮观的景象。候鸟迁徙往往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飞翔。那条固定的路线通常又被称为“候鸟迁徙通道”,简称“鸟道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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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球上共有八条鸟道,其中就有三条经过中国。一条为东线,来自西伯利亚的候鸟沿大陆海岸线南下,至菲律宾和澳大利亚,以躲过寒冷的冬天。一条为西线,候鸟穿越四川盆地、哀牢山山脉和青藏高原山口,进入南亚次大陆和云贵高原越冬。一条为中线,来自蒙古中东部草原的候鸟经内蒙克什克腾旗沿太行山、吕梁山越过秦岭,经罗霄山脉与雪峰山脉之间的天然通道,往南方或南半球越冬。
令人悲哀的是,云南的“鸟道雄关” 沿线就有“打雀山”、“打鹰山”、“鸟吊山”一类的地名。很早以前,就有了“打雾露雀”的习惯。如今,虽然政府已经严令禁止捕杀过路鸟类,但还是总有人偷猎。迁徙是候鸟关于回归的承诺,而他们却要付出几乎是生命的代价。
人靠自然界生活,自然物构成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,人类在同自然的互动中生产、生活、发展,人类善待自然,自然也会馈赠人类。为此,我们要给自然留下更多修复空间,尽可能恢复原有生态的面貌与功能。
“鸟群高声的啼叫激活了漆黑的夜空,那震耳的歌声形成阵阵气流,我在薄雾渐消的黎明,听到了这种吟唱。”——如果说奥尔森从古朴的荒野中,找到一种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感觉,那么李青松在云南的哀牢山鸟鸣中,却感受到了某种复杂的无法言表的东西。这就促使作者冷静地思考人与自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,人该承担起怎样的使命和责任。
翠柏苍松皆真性,云行水流亦禅机:向大自然学习什么。
人类为什么要向大自然学习?老子曰: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”(人以地为法则,地以天为法则,天以道为法则,道以自然为法则)。——人为地所承载,所以人当效法地;地为天所覆盖,所以,地当效法天;天为道所包涵,所以天当效法道;道以自然为归,所以“道”即“自然”。
以上一段话有一个关键词“效法”,人类要效法自然,以大自然为本,不断地向大自然学习,按照“自然”的方式为人处世。现在有些明白人,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,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“顺其自然吧!”——此之谓也。
《万物笔记》以生态文学的手法“道法自然”。该书中的《薇甘菊》《文冠果》《鸟道》《老号森林》《首草有约》等文章,力求用“自然”的方式揣摩自然、描摩自然、学习自然。以人性、人道、人文的情怀来认识和对待大自然,学习自然的生存智慧,走可持续发展之路。自然是有它本身内在的特性的,向大自然学习,是学习自然的本性,而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的所谓的自然的知识,只不过是细枝末节,皮毛而也。
李青松说,森林是一个生态系统概念,绝不仅仅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些树。在森林群落中包含着许多生物群体,它们各自占有一定的空间和时间格局,通过生存竞争,吸收阳光和水分,相生相克,捕食与被捕食,寄生与被寄生,既相互依赖,又相互制约,构成了一个稳定平衡的生态系统。
作者对《鸟道》的描述蕴含着独特的天理道法:古道旁边是高大的松树,间或,经年的松针和破了壳的松果,跌满路面。松树下的蘑菇和菌子很多,松鼠在树上蹿来蹿去。松林里弥漫着一种松脂、腐殖层和菌子混合的气息,令人神清气爽。我随手摘下一枚松针,用手搓了搓,然后放在鼻孔前,尽情地吸着那浓郁的松香的气味,倏忽间,那种感觉又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。是啊,现代文明夺走了我们对气味的敏感性。我们适应了汽车的尾气,适应了工业废气,反而对泥土的气味,草木的气味渐渐生疏了,我们对时令变化的感觉越来越迟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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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此已为无俗虑,上来自觉有天然。书中的《首草有约》《茶油时代》等篇,启迪人们:所有的自然物种都具有生长存在的权利和交互的关系,人类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生长、繁衍和受益的。因此,人类应该给予各种动植物对象以充分的尊重,在和美发展中依存共生。《首草有约》描绘铁皮石斛的神奇功用。使我从石斛中感受到自然的美妙神奇,从中学到了一些植物医药知识。撰写的《茶油时代》,从掌故传闻、物种习性、使用价值,将茶树茶油与与社会人生等关系描绘得丰富多彩,让我感受到大自然的友好和无私。从中可以看出,作者有一种善于感受理解和学习自然的诚恳态度。
大道归自然,法相生如来。爱地球,便要懂地球:便要与天、与地融为一体。我欣赏效法自然的《文冠果》—寺庙里,和尚手拿木棒敲击的木鱼,也是用文冠果木制成的。文冠果木鱼声音浑厚,不脆,不尖,不刁,不软,能抚慰内心的冲动和不安。正是求佛者内心所需要的。北方农村,老人的烟袋杆也有用文冠果木制作的。严冬季节,老人们坐在炕上,围着火盆,叼着长杆烟袋,吧唧吧唧吸上几口,在烟雾缭绕中,拉着家长里短。舒坦。
早年间,乡间用文冠果木制成木老虎玩具更是常见。一根红头绳,一端系在木老虎的脖子上,另一端系在小娃娃的腰上。据说,文冠果木老虎有驱鬼辟邪的功能。小娃娃如有头痛发烧的情况,就将小老虎放锅里用水煮,煮过的水再给小娃娃喝下去,不消两个时辰,就会退烧头痛减轻。也许,这就是民间对文冠果药用价值的朴素认识吧。
文冠果的名字吉祥,有官运亨通的寓意。晋西北,农家喜欢把文冠果栽在窑洞的脑畔上,秋季,文冠果的果实成熟时,果子就会落下来——讨个“文官入院了”“文曲星降临了”的好彩头。
心宁则智生,智生则事成。读罢《万物笔记》,我想到最多的一句话是:“人要向大自然学习!”
《世界自然宪章》(1980年10月28日由联合国大会通过)开宗明义地指出:“人类属于自然的一部分。”要求人类“应深知”:“文明根源于自然,它塑造了人类的文化,并影响了所有的艺术和科学的成就;与自然协调一致的人类生活将赋予人类在开发创造力和休息、娱乐方面的最佳机遇。”
我们从中可以体会到,《世界自然宪章》中包括着深刻的伦理内涵,走出人类中心主义,与自然和美相处,这是人类的正确选择。但人类自从有点儿本事以后,就自吹为“万物之灵”,高居自然之上,特别是工业革命以来,大自然生态循环系统被严重破坏,为此多种自然危害、多种疾病报复人类。从现在起,除了不能再做损害大自然的事外,还要真心回归大自然,虚心学习大自然!
“向大自然学习!”——这是摆在地球人面前的一个既古老而新鲜的课题!
让我们从经验主义的噩梦中惊醒,让我们卸掉装点于生命表皮的笨重饰品。用坚定的文化信仰去实践: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、学习自然。用简朴的生活去喂养:生态文学的劳作、力气和汗水。为守望绿色家园,让灵魂跟上脚步,在孤独寂寞中从容不迫、坚定不移!
为地球家园的美丽,为人类社会的祥和,艰苦奋战、不屈不挠!
作家李青松简介(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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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青松,生态文学作家,现任职国家林业和草原局。一九八七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。长期从事生态文学创作和研究,至今已发表生态文学作品三百余万字,出版专著十余部。主要代表作品:《塞罕坝时间》《万物笔记》《开国林垦部长》《遥远的虎啸》《一种精神》《大地伦理》《薇甘菊》《粒粒饱满》《告别伐木时代》等。曾获新中国六十年全国优秀中短篇报告文学奖、呀诺达生态文学奖、徐迟报告文学奖。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评委。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、中国散文学会理事。
(编发:新媒体头条、责编:量子、永光、作者:石中元,来源:中国作家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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